评论丨“梗”吃掉了我们的语言？关注失语焦虑，更要警惕思维单一

众口一词的代价，其实就是“不假思索”

据报道，现在有一些年轻人开始担心互联网表达的“统治力”过强，导致人们逐渐“失语”，不会说话了。比如在豆瓣上就有人开设了“文字失语者互助联盟”小组，里面有很多语言表达的求助，比如：“笑死”可以用什么替代，“凉凉”可以替换成哪些规范词汇，求“洗地”“洗白”的替换词等等。

↑图据澎湃新闻。

无远弗届的互联网，对公共表达带来的是一种强势影响。一种新奇的互联网表达，迅速就会铺天盖地袭来，比如最近的yyds（永远的神），原本可能属于一种暗语，几乎一夜之间席卷互联网。

互联网语言之所以出现，本质是因为可以提高沟通效率。常见的网络梗会生成一个语境，人们只要使用这个语言，就会自动进入这个语境，不言自明地接入同频率的对话模式，人们可以快速领会潜在含义，进而“确认眼神”：对，我们就是一路人。

而网络语言也会有副作用，比如超强的裹挟力，并造成表达的高度模式化，语言世界也可能会变得有点单调。这点人们是有共识的，2019年，《中国青年报》社会调查中心对2002名受访者进行的一项调查显示：76.5%的受访者感觉自己的语言越来越贫乏。

我们关注“失语焦虑”，希望用复杂的语言去认识世界、表达情感，这是好事，说明人们在高度同质化的互联网环境里，依然在努力确证自我的主体性，在批量制造的网络梗之外，努力打捞一点个性。

都说语言是思维的载体，今天所出现的“失语焦虑”、语言高度模式化，或许也正指向一个更冷峻的现实：频繁使用网络梗，也在使我们的思维变得单一与极化。网络梗的特点是快速、概括、富含弦外之音，而这可能会产生一个后果，即压缩思维的过程。

举个前文提到的例子，有人询问“洗地”“洗白”的替换词，这说明其或许也意识到，“洗白”不能涵盖一切，这中间或许有很多中间地带。“解释”“辩护”“反驳”，都是可能存在的中间地带。但一句网络爱用的“洗白”，会把这些全都抹杀，只剩下充满贬义与火药味的表达。

而这种语言状态，或许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今天互联网上经常充满着火药味与无脑感。一些人不屑于斟酌文字表达，相反都倾向于含混不清、语义丰富、情绪化与模式化的网络表达，这其实也是思维在偷懒。

仔细想想，当一切都被“yyds”的时候，也就意味着存在高度拔高的风险，一个人或事物可能被抬到了不属于它的位置；当动辄就是“凉凉”的时候，可能也会造成认知错位，抹杀了一切改进的可能；脱口而出“绝绝子”“奥利给”的时候，或许也意味着无暇感受深沉意蕴，只剩下短暂的神经刺激……

众口一词的代价，其实就是“不假思索”——人们不再有耐心分辨真实世界的细微差别与具体情况，而满足于爽快、粗糙的文字宣泄。而这，可能才是互联网“失语”的真命题。

我们今天反思“失语焦虑”，目的也应该远远超过“出口成章”“锦心绣口”，应该指向更高层面的文化生态。网络其实就是凝聚社会共识的平台，是社会舆论、社会理性极其重要的载体。如果网络上开始充斥着快速反馈的抛梗接梗，失去了慢慢说话、好好说话的耐心与思维习惯，那我们就应当有所警觉了。

红星新闻特约评论员易之

编辑赵瑜

红星评论投稿邮箱：hxpl2020@qq.com

（下载红星新闻，报料有奖！）